残阳如血，斜斜地掠过青岚宗后山的剑冢，将满地断剑残刃镀上一层冷硬的金红林辰背着半篓锈迹斑斑的剑骸，脚步沉重地踩在碎石路上。
粗布弟子服的后背早己被汗水浸透，紧紧贴在脊骨上，每走一步，篓里的废剑就相互碰撞，发出“叮铃哐当”的刺耳声响，像极了平日里内门弟子们落在他身上的嘲笑。
“哟，这不是咱们青岚宗‘最勤奋’的废骨吗？
又去换聚气丹了？”
尖酸的声音从山道旁的槐树下传来，林辰脚步一顿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赵炎。
作为宗门核心弟子，赵炎总爱带着几个跟班，在剑冢通往外门的必经之路上堵他——仿佛看着一个“废剑骨”挣扎求生，是件多有趣的事。
林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布包，里面是他今天搬了三个时辰废剑，才从库房管事那换来的三枚聚气丹。
灰扑扑的丹丸虽不起眼，却是他如今唯一能接触到的灵气来源。
他低着头想绕开，却被赵炎的跟班拦住去路。
“赵师兄问你话呢，哑巴了？”
跟班推了林辰一把，他踉跄着撞到身后的剑篓，几枚断剑滚落在地，其中一柄锈剑的剑尖划破了他的裤腿，渗出细密的血珠。
赵炎慢悠悠地走过来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林辰，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他腰间那柄连剑鞘都没有的铁剑——那是他三年前刚入外门时，库房里最破旧的一柄，如今连最低阶的炼气弟子都不屑用。
“林辰，我真佩服你的毅力，”赵炎捡起地上的一枚聚气丹，放在指尖搓了搓，又轻蔑地丢回布包，“明知自己是废剑骨，连最基础的‘引气入体’都做不到，还天天费劲搬废剑换丹药，你该不会真以为，靠这些破丹能练出剑来吧？”
周围的跟班哄笑起来，笑声在空旷的山道间回荡，刺得林辰耳膜发疼。
他不是没想过放弃，可每当夜里躺在剑冢旁的破草屋里，摸着胸口那块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、不知材质的黑色石头，就总想起母亲说的“辰儿，你不是废柴，只是你的机缘还没到”。
“赵师兄，”林辰抬起头，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韧劲，“能不能练出剑，是我的事，与你无关。”
“与我无关？”
赵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突然伸手抓住林辰的手腕，将他往旁边的断剑堆拖去，“来，我今天就让你认清楚，什么叫废骨！
你不是想练剑吗？
用这堆破剑，给我斩出一道剑气看看！
要是斩不出来，就别浪费宗门的聚气丹！”
林辰的手腕被捏得生疼，他挣扎着想要挣脱，却被赵炎死死按在断剑堆前。
冰冷的锈迹蹭过他的手心，混合着刚才被划破的伤口，传来一阵阵刺痛。
他看着眼前满地的废剑，又想起自己三年来的努力——每日寅时就起身搬运废剑，夜里借着月光打坐，可丹田内的灵气始终像无根的浮萍，连最基础的炼气一层都摸不到门槛。
“怎么？
不敢动了？”
赵炎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，“我就说你是个废物，连拿剑的资格都没有！
青岚宗留你这种人，简首是浪费资源！”
就在林辰的手掌即将按在一柄布满裂纹的古剑上时，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温热。
那枚被他贴身藏了三年的黑色石头，不知何时竟透过粗布衣裳，贴在了他的皮肤上，一股微弱却异常温润的气流，顺着胸口缓缓蔓延至西肢百骸。
林辰猛地一怔，赵炎还在骂骂咧咧，可他却突然觉得，周围的嘲笑声、剑骸的碰撞声都远了些。
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柄裂纹古剑，指尖触到剑身上一道模糊的纹路时，那股温热气流突然加快了流转，顺着手臂涌入剑柄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？
装死呢？”
赵炎见林辰不动，抬腿就要踹向他的膝盖。
可就在这时，林辰突然抬手，握住古剑的剑柄，轻轻一扬——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，也没有耀眼的灵光，只有一道极淡的、近乎透明的剑风，悄无声息地掠过，将赵炎腰间悬挂的玉佩削成了两半。
“啪嗒”一声，玉佩的碎片落在地上，赵炎的骂声戛然而止。
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的腰间，又看向林辰手中那柄摇摇欲坠的古剑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林辰自己也愣住了，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古剑，又摸了摸胸口的黑色石头——刚才那股气流，是怎么回事？
“你……你敢毁我的玉佩！”
赵炎反应过来，怒目圆睁就要动手，却被远处传来的钟声打断。
那是宗门召集核心弟子议事的钟声，赵炎咬了咬牙，恶狠狠地瞪了林辰一眼：“算你运气好，下次再让我撞见你，看我怎么收拾你！”
说罢，他带着跟班悻悻离去。
山道上终于恢复了安静，林辰松开紧握的古剑，那股温热气流也渐渐消散，只留下胸口那块黑色石头还带着余温。
他捡起散落的聚气丹，重新塞进布包，又看了一眼那柄斩断玉佩的古剑——剑身上的裂纹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，仿佛刚才那一挥，己经耗尽了它最后一丝力量。
林辰把古剑小心地放进剑篓，背着篓子继续往外门走。
残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他摸了摸胸口的黑色石头，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个念头：或许，母亲说的没错，他的机缘，真的要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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