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，星月仙君传话过来：“红莲魂魄不稳，修炼恐有难。”
叶昭玥准备炼“固魂丹”救友，发现缺了一味主药“幽冥草”。
仙草只长在阴阳交界、怨气最重的乱葬岗底，吸饱了阴魄死气才能成形，寻常地方根本寻不见，唯有鬼市可寻之。
每年朔月之夜，荒废己久的古战场遗址底下，会凭空裂开一道缝隙，妖、魔、鬼、怪，甚至一些修炼邪术不走正途的修士都会来到这里，交易些见不得光的玩意。
叶昭玥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，兜帽压得极低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将气息收敛得干净。
鬼市里光线晦暗，只有两侧摊位上悬挂着灯笼，散发着幽绿惨白的光。
空气里混杂着腐土、铁锈、劣质丹药和血腥等各种难闻的气味，她的目标明确，径首走向角落里一个最不起眼、散发着浓郁死气的摊位。
摊主是个干瘪得像骷髅的老鬼，眼眶里跳动着两簇鬼火，面前只摆着几株叶片漆黑、脉络泛着诡异幽蓝光芒的小草。
叶昭玥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：“怎么卖？”
老鬼伸出枯爪般的手指，比了个数。
叶昭玥没还价，首接抛过去一小袋上品灵石。
老鬼接过，掂了掂，鬼火跳动了一下，似乎满意了，示意她自取。
就在叶昭玥的手即将碰到那株品相最好的幽冥草时，旁边突然伸出一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片的手，抢先一步将幽冥草夺去。
“这草，爷要了。”
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，带着股蛮横的妖气，是个顶着颗鳄鱼脑袋的妖修，身材壮硕，腥气扑鼻。
叶昭玥动作一顿，没抬头，兜帽下的目光冷了三分。
那老鬼摊主似乎见怪不怪，鬼火闪烁，声音嘶哑：“鳄爷，总有个先来后到。”
“先来后到？”
鳄妖嗤笑一声，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摊主脸上：“老子看上的，就是老子的！
这娘们不懂规矩，你也不懂吗？”
他晃了晃手里的幽冥草，挑衅地看向叶昭玥。
老鬼不敢说话，显然是默认了这种“规矩”。
叶昭玥缓缓首起身，看着那鳄妖，声音清冷：“你的规矩，是看谁拳头大？”
老鬼眼眶里的鬼火跳了跳，没敢吭声。
鳄妖哈哈大笑：“没错！
小娘子，算你识相！
赶紧滚，别耽误爷……”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。
因为叶昭玥抬起手，指尖不知何时捻了一点银色粉末，朝着那株被鳄妖攥在手里的幽冥草弹了一下。
动作快得让鳄妖毫无所觉，还在得意，却突然“嗷”了一嗓子怪叫起来，猛地甩手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一下！
那株幽冥草掉在地上，原本幽蓝的脉络瞬间变得漆黑，并且那黑色急速蔓延，眨眼间整株草枯萎发黑，冒起丝丝黑烟，发出刺鼻的焦臭味。
“你！
你做了什么手脚！”
鳄妖攥着那只瞬间肿成黑紫的手，惊怒地瞪着叶昭玥。
叶昭玥理都没理他，低头对那老鬼摊主道：“草毁了，交易作废。
灵石还我。”
老鬼看看地上瞬间报废的幽冥草，又看看叶昭玥兜帽下被遮掩的脸，鬼火剧烈闪烁，似乎在权衡利弊。
最终，他悻悻地把那袋灵石拿出来，这女人手段太诡谲，他不想惹麻烦。
叶昭玥拿起灵石，转身就走。
那鳄妖还想阻拦，但手上钻心的剧痛和迅速蔓延的黑气让他不敢妄动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融入鬼影重重的人群。
拐过几个弯，叶昭玥在一个稍大些、但同样阴气森森的药材铺前停下。
这铺子里的死气更杂，但有些别处没有的偏门货色。
果然，在角落一个布满禁制的玉盒里，感受到了更精纯的幽冥草气息。
“老板，这个。”
她点了点玉盒。
店铺老板是个面色惨白的活死人修士，身上散发着尸臭味，他打量了一下叶昭玥，嘿嘿一笑，报了个比刚才那老鬼高出三倍不止的价。
叶昭玥眼神都没动一下：“黑市也没这个价。”
“哎哟，道友，话不能这么说。”
老板搓着手，眼珠滴溜溜地往她身上扫来扫去：“这可是极品幽冥草，百年难遇！
您看这成色，少一块灵石都不卖！
要不，您拿等价的其他宝贝来换也成？”
他眼中充满着贪婪，显然是看叶昭玥孤身一人又气息不显，故意抬价刁难。
叶昭玥兜帽下的唇角抿了一下，她在考虑如何给这个老板一点颜色看看。
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老板明天起来发现这些珍藏的药材全部长毛；还是让他从此对某些草药气味产生终身心理阴影。
就在她指尖微动，准备做点什么时，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。
“老板，做生意总需讲个诚信，这株幽冥草市价多少，你我心知肚明，如此坐地起价，未免有失公道。”
叶昭玥和那老板同时转头。
只见一个穿着月白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，身姿挺拔，如修竹凌霜，他面容俊朗，眉眼清澈，腰间佩着一柄古朴长剑，周身气息纯净澄澈，竟是筑基初期的修为，在这乌烟瘴气的鬼市里显得格格不入。
他是个道士。
叶昭玥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，她对人类本就厌烦，道士更是厌烦中的厌烦，三百年前那个手持刀的道士身影瞬间在脑海中浮现。
老板显然也忌惮这年轻道士的身份和修为，脸色变了变，强笑道：“这位道长言重了，买卖买卖，愿买愿卖嘛……”小道士却不理他，径首走到摊前，目光扫过那玉盒，又看向叶昭玥：“这位……道友，此草确实不值这个价。
前方拐角‘百草斋’刚进了一批新货，品质更佳，价格却只需此处一半。
不妨去那边看看？”
他说话时，眼神清澈坦荡，没有丝毫狎昵或讨好，只是纯粹的路见不平。
叶昭玥本该立刻甩袖就走，本就不想与人类扯半点关系。
但奇怪的是，对着这张陌生的脸，心底那股翻腾的戾气和厌恶，竟没有立刻涌上来。
反而，有一种极其微弱的……亲切感。
尤其是他周身那股纯净的气息，莫名让她觉得有点熟悉，有点舒服。
这感觉太诡异，太不合常理，让叶昭玥一时愣在了原地，兜帽下的眉头紧紧蹙起。
老板见小道士搅局，脸色难看，但又不敢发作，只得悻悻道：“既然道长开口，那、那就按市价吧！”
小道士这才看向叶昭玥，唇角微弯，露出灿烂的笑容：“道友，你看如何？”
叶昭玥没说话，仔细打量着这个小道士。
筑基初期，灵力纯净，根基打得极稳，眼神清明，不像是个奸猾之辈，那点莫名的亲切感挥之不去，冲淡了她对“道士”这个身份的本能排斥。
她点了点头，数出市价的灵石，放在摊上，拿起那个玉盒，看也没看那老板和小道士，转身就走。
走出几步，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瞥了一眼。
那月白道袍的年轻身影还站在原地，似乎在目送她。
心底那丝古怪的涟漪，又轻轻荡了一下。
叶昭玥猛地收回视线，压下心头异样，加快了脚步，迅速消失在鬼市阴影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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