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车驶回警局时，天己过正午。
许妄言没顾上吃午饭，径首抱着前两起自杀案的卷宗走进了临时办公室。
办公桌被各类资料铺满，他将三份案件的基本信息按时间顺序排列，指尖在“华安医院”西个字上反复划过——从半年前接受干细胞移植后离世的男孩，到三个月前心脏移植手术失败的患儿，再到如今河边带着手术疤痕的无名孩童，三个孩子的死亡轨迹，竟都绕不开这家医院。
他翻看着卷宗里的病历复印件，眉头越拧越紧。
前两起案件中，医院的诊疗记录看似规范，移植配型报告、术前评估、术后护理流程均标注完整，可那份“无懈可击”的流程里，总透着几分刻意掩盖的仓促。
许妄言指尖敲击着桌面，试图从文字缝隙里捕捉被忽略的细节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河边孩童腹部那道手术疤痕的模样。
“笃笃笃——”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马子梅推门进来，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，手里攥着刚打印好的解剖报告：“解剖结果出来了。”
许妄言立刻起身，接过报告快速浏览。
马子梅走到桌前，指着报告上的解剖示意图说：“孩童腹部的疤痕，经组织切片分析，确实是肾脏相关手术留下的，大概率是肾移植术前的配型检查，或是肾脏修复手术。”
“但诡异的是，我们解剖发现，孩子的双侧肾脏都存在大面积坏死，按常理说，若真做过针对性手术，不该是这个结果。”
“肾脏坏死……”许妄言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，指尖突然顿住。
前两起案件卷宗里，那两个孩子的死亡诊断——“干细胞移植后急性排异心脏移植术后并发症”。
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骤然清晰，像迷雾里透出的一道光。
许妄言猛地抬眼，语气急切：“梅姐，快跟我去找方队！
必须立刻申请，对前两起自杀案中那两个孩子的遗体进行二次尸检，还有……他们体内是否存在非医嘱的药物残留！”
马子梅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他的用意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：“你怀疑……那两个孩子的器官移植失败，根本不是单纯的排异或并发症？”
“不是怀疑，是必须确认。”
许妄言抓起桌上的卷宗，脚步己经朝着门外走去，“如果三个接受过器官相关治疗的孩子，那些对应的器官却是坏死的，那华安医院的移植科室里，绝对藏着我们没查到的黑暗。”
许妄言脚步未停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：“如果只是单纯的医疗事故，一次是意外，两次是巧合，可三次都指向华安医院，还都和孩子的器官相关，这就绝不是‘失误’能解释的。”
他走到办公室门口，回头看向马子梅，眼底的锐利如寒刃般清晰：“我现在最担心的，是华安医院里藏着器官非法移植的勾当。”
“你想，前两个孩子，一个做干细胞移植，一个做心脏移植，术后都出现了异常；现在这个孩子，腹部有肾脏相关手术疤痕，肾脏却大面积坏死。
这会不会不是治疗失败，而是有人在利用这些孩子的器官做文章？”
“利用孩子的器官？”
马子梅脸色愈发凝重，她从业多年，见过不少离奇的死亡，但涉及孩童器官非法交易，仍是让人心头发紧，“可器官移植对配型要求极高，哪有这么容易找到合适的供体？”
“这正是关键。”
许妄言抬手按了按眉心，脑海中梳理着零散的线索，“如果这家医院的移植科室，根本不按正规流程寻找供体呢？”
“他们或许借着‘治疗’的名义，先筛选出符合条件的孩子，用药物或不当医疗手段干预身体指标，再将他们的器官暗中匹配给有需求的受体。”
“前两个孩子的‘排异’‘并发症’，说不定就是器官被非法取用后的伪装，而这个河边的孩子，可能是手术失败后被灭口的牺牲品。”
他攥紧了手里的卷宗，指节微微泛白：“一旦这个猜测成立，华安医院背后就是一条践踏生命的黑色产业链。
所以必须尽快对前两个孩子做二次尸检，只要能在他们体内找到人为干预的痕迹，就能撕开这条线索的口子。”
警局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，方锐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，警服外套上还沾着些许外面的尘土，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。
他一把扯下领口的纽扣，语气带着几分急促：“刚从华安医院回来，有个棘手的新情况——医院那边报案，说昨晚太平间丢了一具尸体。”
“尸体？”
许妄言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结，心底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，几乎是立刻追问，“会不会是我们从河边捞上来的那个孩子？”
方锐点头，将手里的调查记录拍在桌上：“没错，就是他。
我们调了医院太平间和周边的监控，画面拍得很清楚，半夜三更把尸体偷运出去的，不是别人，正是和孩子一起浮在河边的那个女人——也就是孩子的母亲。”
“是母亲偷了孩子的尸体……”许妄言低声重复着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卷宗边缘，之前构建的“医院非法移植、事后毁尸灭迹”的推测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，瞬间泛起涟漪。
他走到窗边，望着楼下往来的车流，语气带着几分沉吟：“这么一来，我之前的理论恐怕要推翻了。
如果是医院要掩盖真相，绝不会放任尸体被带走；而孩子母亲冒险偷尸，说明她知道些什么，这背后的隐情，或许不是医院单方面的黑手，而是……另有隐情。”
他猛地转过身，目光灼灼地看向方锐：“不管偷尸的原因是什么，三个孩子与华安医院的关联始终是绕不开的核心。
方队，之前说的对另外两个孩子进行二次尸检的事，现在还能申请吗？
只要能从那两具遗体上找到器官异常的证据，依然能顺着线索查下去。”
方锐抬手抹了把脸，脸上露出几分凝重，但还是斩钉截铁地应下：“这事儿确实关键。
那两个孩子的家属之前对医院有怨气，但对尸检多少有些抵触。
不过现在出了偷尸这档事，加上三起案件串在一起的疑点，我去跟局里申请，再试着和家属沟通，争取尽快拿到尸检许可。”
说完，他拿起桌上的公文包，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外走去：“你们先等着，我这就去局里跑一趟，有消息立刻通知你们。”
门被再次关上，空气中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，许妄言的目光重新落回卷宗上，眼底的疑惑更深——孩子母亲偷尸的背后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？
这与华安医院的关联，又该如何重新串联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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