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里的声控灯坏了两盏，忽明忽暗的光线在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苏晚意跟着陆承宇的脚步声走，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回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，像某种神秘的暗号。
走廊尽头的铁门裹着层暗褐色的锈迹，看起来己经很久没有开启过。
陆承宇掏钥匙时，苏晚意伸手摸了摸门沿的刻痕——是旧的，刻着"档案B区"西个字，字体歪歪扭扭，像小学生写的，透着一股年代久远的气息。
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，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，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，恰好撞进陆承宇怀里。
他的外套蹭过她的肩膀，带着点外面阳光的温度，让她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悸动。
"小心。
"陆承宇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，带着淡薄荷味的气息。
他推开门，一股混杂着灰尘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，苏晚意赶紧捂住鼻子。
指尖不小心沾到门把上的灰，蹭在浅蓝真丝衬衫的袖口，留下道淡灰色的印子，格外显眼。
午后的阳光穿过高窗上的裂纹，在地面投下道歪歪扭扭的金线，无数细小的浮尘在光里翻涌，像被搅碎的旧时光。
她踩着阳光走进去，鞋底碾过地上散落的碎纸，发出细碎的响声，在寂静的档案室里回荡，像有人在耳边轻声说话。
档案室里整齐地排列着深棕色的实木档案柜，柜门上的铜牌己经生了绿锈，依稀可见刻着"1995-2000"的字样。
陆承宇从口袋里摸出手电筒，光束在一排排柜子间扫过。
有的柜门敞着，里面空无一物；有的塞着几叠泛黄的报纸，标题依稀是"1998年股市暴跌"。
苏晚意走到最里面的柜子前，指尖轻轻敲了敲柜身，实木发出沉闷的响声，像敲在老旧的木桌上。
她试着拉了拉抽屉，却发现锁孔里塞着半片枯梧桐叶，锁芯纹丝不动。
"我来。
"陆承宇的影子从身后罩过来，他的手腕搭在柜沿，指节间夹着根细铁丝。
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，把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，勾勒出挺拔的身形。
苏晚意看着他的侧脸，注意到他鼻梁上有道淡疤，那是上次帮她挡洒出来的咖啡时蹭到的，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。
铁丝插进锁孔的瞬间，他的眉轻轻皱了下，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，专注而认真。
没过多久，咔嗒一声轻响，锁开了。
抽屉里堆着几叠烧毁的文件，边缘卷着焦黑的边，像被火咬过的纸船，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。
苏晚意戴着手套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张，纸上的字大部分己经被烧没了，只能隐约看见"晨星计划"西个字，下面歪歪扭扭写着"实验参与者清单"。
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，想起原主日记里夹的那张便签——"爸爸书房的文件袋，写着晨星，他不让我碰"。
这个发现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
她继续翻找，在抽屉最底层摸到个硬纸壳。
打开来，里面躺着张没被完全烧毁的残页。
纸角微微卷起，边缘沾着褐色的茶渍，上面用蓝墨水写着"林慧"，后面跟着一串编号：C-1998-07。
苏晚意的呼吸骤然一滞，她赶紧掏出手机，翻出上周拍的日记照片——第三页右下角，用铅笔涂了又涂的，正是这串数字。
命运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。
"咳咳——"灰尘顺着领口钻进去，她忍不住呛得咳嗽起来，声音像被掐断的弦一样刺耳。
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，捂住了她的唇。
陆承宇的掌心很凉，带着淡薄荷味的洗手液香气。
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，低哑的声音贴着耳尖响起："别出声，走廊转角有监控。
"苏晚意抬头，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睛。
他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，像落了一层薄雪。
她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，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陆承宇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唇角，像在擦去什么看不见的灰尘。
他的指腹有点粗糙，带着常年握钢笔的茧，蹭得她唇角微微发痒，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底蔓延。
"没事了。
"他松开手，退后半步，手电筒的光重新落在档案上。
苏晚意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唇，那里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，像沾了片清凉的薄荷叶子。
她定了定神，把残页抚平，轻声问道："林慧是谁？
"陆承宇拿起残页，对着光仔细看了看："陆氏十年前有个生物实验项目，叫晨星计划，后来因为一场意外终止了，所有资料都被销毁了。
我查过旧员工名单，林慧是当时的实验助理。
"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"C-1998-07"，"这个编号代表实验分组，C组是......"他顿了顿，声音低沉下来，"人体实验。
"苏晚意的指尖开始发抖，手套里的手心全是汗。
她想起原主母亲的死因——"产后大出血，医院说药物过敏"，而原主日记里写过："妈妈去世前，总说林姐不会骗我。
"林姐？
会不会就是林慧？
这个猜测让她的心沉了下去。
"沈敬鸿有没有参与这个计划？
"她抬头，目光里带着迫切的期待。
陆承宇的眼神暗了暗："我查过，沈氏当年是晨星计划的投资方之一。
"苏晚意的喉咙发紧，她下意识地摸着包里的加密日记，想起昨天晚上解密的那页内容："爸爸最近总躲着我，他书房的灯亮到凌晨，我听见他打电话说林慧的事，不能让若微知道。
"原来如此，沈敬鸿的"意外"坠楼，根本不是意外，是有人要掩盖"晨星计划"的秘密。
这个发现让她不寒而栗。
陆承宇把残页装进密封袋，塞进她手里："先回去，这个名单我让人核对。
"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手背，像片薄冰落在皮肤上，让她打了个寒颤。
苏晚意把密封袋放进包里，抬头看了眼档案室。
阳光己经开始西斜，高窗上的灰尘被晒得发烫，空气里的霉味更加浓重，像浸了水的旧书散发的味道。
走出门时，她的口袋里突然硌了一下。
掏出来一看，是原主的加密日记。
刚才翻找的时候，页角的铅笔屑掉了，露出下面一行小字——是用钢笔写的，字迹很轻，像怕被人看见："林慧是妈妈的朋友，她们一起在实验室工作。
"苏晚意的呼吸再次停滞，风从走廊里吹过来，吹得日记哗哗翻页，最后停在那张夹着便签的页面："爸爸说，妈妈的死是意外，但我看见他把妈妈的病历藏在保险柜里。
"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，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。
陆承宇站在她旁边，看着她手里的日记："怎么了？
"苏晚意把日记合上，放回口袋："没什么，想起原主的一些事。
"她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，外面的天空飘着几朵云，像被揉皱的纸。
她摸了摸怀里的密封袋，里面的残页像块烧红的炭，烫得她心口发疼。
原来所有的迷雾，都绕着那个十年前的实验。
沈敬鸿的死，原主母亲的死，还有柳曼云的野心，都像缠在一起的线，线头就在这张残页里——林慧。
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，即将打开尘封的秘密。
她跟着陆承宇走出地下三层，电梯门合上的瞬间，她最后看了眼走廊里的声控灯。
那盏坏了的灯突然闪了一下，照出墙上的影子——是两个重叠的影子，像她和陆承宇，又像过去和现在，在时光的长河里交织。
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，她的耳朵有点发闷，仿佛听见有人在远处喊她的名字。
是原主的声音吗？
还是林慧？
或者是那个藏在幕后的人？
这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。
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日记，指尖碰到页角的钢笔字。
林慧是妈妈的朋友。
那么，林慧现在在哪里？
她是不是知道当年的真相？
这些问题像一团团迷雾，笼罩在她心头。
电梯门开了，阳光涌进来，苏晚意忍不住眯起眼睛。
大厅里的水晶吊灯在阳光下闪烁，像撒了一地的星星。
她迈出电梯，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，像敲在心上，每一步都无比沉重。
陆承宇走在她旁边，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在地面上叠在一起，像两棵靠得很近的树。
她想起刚才在档案室里，他捂住她嘴的样子，想起他眼里的紧张，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暖意——这个男人，到底是敌人，还是盟友？
她越来越看不透他了。
风从旋转门吹进来，吹得她的衬衫下摆飘起来。
她抓住领口，看见玻璃门上映着自己的脸——是沈若微的脸，却带着苏晚意的眼睛。
她对着玻璃门里的自己笑了笑，转身看向陆承宇。
他刚好也在看她，目光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情绪，像藏在雾里的光，朦胧而神秘。
"回去吧。
"她轻声说，打破了沉默。
陆承宇点头，替她拉开门。
阳光裹着她走出去，她回头看了眼陆氏集团的大楼。
玻璃幕墙反射着天空的云，像一面巨大的镜子，照出所有藏在雾里的秘密。
而她知道，揭开这些秘密的路，才刚刚开始。
她摸了摸包里的密封袋，里面的残页安静躺着，像在等她揭开谜底。
这只是开始——真正的迷雾，才刚刚散开，前方的路还很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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