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末的北京还裹挟着暑气，春风中学高三（1）班的窗户敞开着，风扇转得有气无力，把粉笔灰和数学老师的函数公式一起吹得晃晃悠悠。
方一凡把胳膊肘撑在桌上，铅笔在指尖转了三圈，最后“啪”地落在练习册上——又是一道没解出来的解析几何题。
“方一凡！”
讲台后的李老师敲了敲黑板，镜片反光扫过他，“这道题昨天刚讲过，你再算一遍，步骤写在黑板上。”
全班哄笑起来。
方一凡磨磨蹭蹭地站起来，抓着练习册挪到黑板前，盯着题目半天，粉笔头在手里攥出了汗。
“那个……设x轴截距为a？”
他试探着写了半行，又飞快擦掉，耳尖己经红了。
“坐下吧，”张老师无奈地叹气，“还有一个月就高三正式开学，你这状态可不行啊！”
下课铃救了方一凡，他刚溜回座位，手机就震了——是妈妈童文洁发来的语音，语气里满是期待：“凡凡，你磊儿表弟明天就要到北京了！
我跟你爸去火车站接他，你今天放学早点回家，帮着收拾收拾房间。”
方一凡盯着屏幕，突然想起去年暑假去福建外婆家的事。
林磊儿那时还戴着厚厚的眼镜，捧着本物理书坐在院子里，连蝉鸣都吵不到他。
听说磊儿这次来北京，是要转学到春风中学，跟他一起读高三，目标是考清华。
“行吧，”他给童文洁回了个“收到”，抬头看向窗外。
操场上有低年级的学生在跑圈，笑声顺着风飘进来。
方一凡揉了揉太阳穴，把那本没解完的数学练习册塞进书包——不管怎么说，磊儿来了，这个高三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。
放学路上，方一凡绕去了家附近的超市，按照童文洁的嘱咐买了两盒牛奶，又想起林磊儿喜欢吃草莓，顺手拎了一小筐。
走到单元楼下时，他看见爸爸方圆正搬着一个新书桌往楼上走，额头上全是汗。
“爸，我来帮你！”
方一凡跑过去接过书桌腿。
“哎，好小子，”方圆喘了口气，“这书桌是给磊儿准备的，你妈说要让他有个舒服的学习环境。
对了，你舅舅董文厉昨天给我打电话了，说等忙完手里的手术，就回北京看看咱们。”
“舅舅？”
方一凡眼睛一亮。
董文厉是童文洁的弟弟，在美国的梅奥诊所当外科医生，据说医术特别厉害，连国外的专家都特别佩服他。
方一凡上次见他还是两年前，舅舅送了他一个限量版的篮球，说是手术成功后的“奖励”。
“还有你小叔叔方宁，”方圆接着说，“你爷爷刚才打电话，说方宁下个月也回国了，好像是要回清华当老师。
你俩要是能跟磊儿一起考上清华，那咱们家可就热闹了。”
方一凡愣了愣，小叔叔方宁他只在照片上见过——听说早年去了美国读博，研究的是人工智能，好像还拿过什么国际大奖。
没想到竟然要回清华当教授？
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草莓，突然觉得肩膀上好像多了点什么。
回到家，童文洁己经把林磊儿的房间收拾好了，墙上贴了一张新的课程表，书桌上摆着崭新的笔记本和笔。
“凡凡，你过来看看，还有什么缺的？”
童文洁指着书桌，语气里满是细致。
“妈，我买了草莓，”方一凡把水果放在桌上，“磊儿明天几点到啊？”
“上午十点的火车，”童文洁拿出手机看了看，“你明天课间操的时候，我给你发消息，要是不忙，你也去火车站接他。”
“行。”
方一凡点点头，走到书桌前，拿起那本崭新的笔记本翻了两页。
纸页的香味很淡，他突然想起李老师今天说的话——“还有一个月就高三正式开学”。
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，可方一凡觉得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
他把笔记本放回桌上，心里默默想：林磊儿，舅舅，小叔叔……这个高三，或许真的会不一样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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