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站在爱情公寓楼下，仰头望着褪色的门牌。
七月的阳光把“爱情公寓”西个字晒得发白，铁栅栏上缠绕的爬山虎蔫蔫地垂着叶子，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——昨夜在电话里和母亲争执的画面仍在眼前晃荡，他攥紧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微微发颤。
“叮”的一声，电梯门在六楼打开。
走廊里飘着泡面的香气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。
3601的防盗门上贴着张泛黄的招租启事，字迹歪歪扭扭：“单间出租，水电平摊，限爱干净、不打呼噜的单身男性。”
推开门的瞬间，陈默差点被扑面而来的争吵声掀个跟头。
“曾小贤！
你是不是又偷偷用我的爽肤水？”
胡一菲举着个空瓶子，瓶底还沾着几滴蓝色液体，“说了多少次这是敏感肌专用！”
曾小贤缩在沙发角落，手里的《男人装》杂志抖得哗啦响：“天地良心！
我连你浴室都没进过！”
他突然瞥见门口的陈默，眼睛一亮，“新来的室友！
快帮我作证！”
陈默被这声喊得一个激灵，行李箱磕在门槛上发出闷响。
胡一菲回头时，他正好对上那双凌厉的丹凤眼，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。
“你就是陈默？”
胡一菲上下打量他，“房东说你是搞建筑的？”
“嗯，刚搬来。”
陈默把行李箱往旁边挪了挪，不小心碰倒了堆在墙角的《环球地理》杂志。
曾小贤趁机窜过来，热情地伸出手：“我是曾小贤，电台主播，江湖人称‘好男人就是我，我就是曾小贤’。”
他的手悬在半空等了三秒，见陈默没反应，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，“那个……你来得正好，帮我们评评理。”
胡一菲突然笑了，笑得陈默脊梁骨发凉：“小陈，你说这爽肤水是不是男人用的？”
“我、我不太懂这些。”
陈默后退半步，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。
“听见没？”
胡一菲转身揪住曾小贤的耳朵，“连新来的都知道避嫌！”
曾小贤杀猪般的嚎叫在公寓里回荡，陈默赶紧低头翻找租房合同。
这时，3602的门突然被撞开，吕子乔穿着条印满椰子树的沙滩裤冲进来，手里举着个吹风机：“一菲姐，借下插座！
我刚给新认识的姑娘吹头发，结果跳闸了……”话音未落，走廊的灯突然熄灭，整个公寓陷入黑暗。
“啊！”
唐悠悠的尖叫从3602传来，“关谷，我摸到活的了！”
“淡定悠悠，只是蟑螂。”
关谷神奇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日式中文腔调，“它、它好像在我拖鞋里产卵了。”
胡一菲摸黑掏出手机，屏幕的冷光映出她铁青的脸：“曾小贤，你是不是又偷偷用电磁炉煮火锅？”
“冤枉啊！”
曾小贤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我就煮了包泡面！”
陈默站在原地不敢动，生怕撞到什么东西。
黑暗中突然传来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，接着是吕子乔的哀嚎：“谁把鱼缸搬到这儿了？
我的新拖鞋！”
“吕子乔，你踩到我的绿植了！”
胡一菲的手机光照过去，只见吕子乔单脚跳着，另一只脚泡在打翻的花盆里。
陈默默默退到墙角，听着此起彼伏的抱怨声，突然有点怀念昨夜那个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酒店房间。
“各位安静！”
陆展博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，伴随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声，“我正在定位跳闸原因……找到了！
厨房插座过载。”
胡一菲冷哼一声：“曾小贤，你最好祈祷跳闸没烧了我的咖啡机。”
黑暗中传来曾小贤摸黑走动的声音，接着是“砰”的一声闷响和“哎哟”的痛呼。
“你撞到冰箱了。”
陈默忍不住提醒。
“谢了兄弟！”
曾小贤摸索着打开冰箱门，冰箱里的灯光瞬间照亮半个客厅，“看我的应急方案——”他变戏法似的掏出罐啤酒，“黑暗派对，要不要来一罐？”
胡一菲的手机光精准地打在曾小贤脸上：“派对你个头！
还不快去修电闸！”
曾小贤蔫头耷脑地拎着工具箱出门，陈默这才看清客厅的全貌：沙发垫东倒西歪，茶几上散落着薯片袋和游戏手柄，窗台上摆着几盆奄奄一息的多肉，其中一盆还倒扣在地板上。
“抱歉啊，平时没这么乱。”
胡一菲捡起花盆，突然注意到陈默的行李箱，“你房间在这边，跟我来。”
推开朝北的小房间，陈默差点被扑面而来的霉味呛到。
狭小的空间里摆着张单人床和简易书桌，墙上贴着前任租客留下的球星海报，边角己经卷翘。
“窗户有点漏风，不过冬天有空调。”
胡一菲把钥匙放在床头柜上，“水电费每月15号结算，冰箱第三层归你，厨房随便用，但别碰我的咖啡机。”
陈默点头，突然听见客厅传来曾小贤的欢呼：“来电了！”
灯光亮起的瞬间，吕子乔举着吹风机从3602冲出来：“各位，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！”
他把吹风机对准鱼缸，“这是我新发明的‘恒温养鱼法’……吕子乔！”
胡一菲的河东狮吼震得吊灯首晃，“你又用我的吹风机！”
陈默关上门，靠在斑驳的墙纸上长出一口气。
手机突然震动，母亲的短信跳出来：“明天记得给张阿姨的儿子打电话，人家在设计院工作，你俩可以聊聊。”
他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，把手机倒扣在书桌上。
窗外飘来楼下小吃摊的孜然味，混着空调外机的轰鸣声。
陈默打开行李箱，取出相框里的全家福——父亲穿着笔挺的西装，母亲的笑容像被定格在某个完美角度。
“咚咚咚。”
敲门声响起，陈默开门看见陆展博抱着台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：“那个……你房间有Wi-Fi吗？
我的游戏卡在更新了。”
“进来吧。”
陈默让出条道。
陆展博熟门熟路地把电脑接上网线，突然指着墙上的海报：“你也喜欢尤文图斯？
我去年在伯纳乌看了欧冠决赛！”
陈默还没来得及回答，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，接着是曾小贤的哀嚎：“吕子乔！
你赔我的鱼缸！”
陆展博淡定地戴上耳机：“习惯就好，他们每天都这样。”
陈默望着他专注的侧脸，突然觉得这个聒噪的公寓，或许比想象中更有意思。
当晚十点，陈默在厨房煮泡面时，吕子乔晃着红酒杯凑过来：“兄弟，要不要加入我们的‘防孤独联盟’？”
他指了指客厅里正在玩三国杀的众人，“会员福利包括但不限于：免费蹭饭、情感咨询、以及观赏曾老师的即兴脱口秀。”
陈默还没来得及回答，胡一菲突然把张纸条拍在桌上：“新来的，明天轮到你倒垃圾。”
曾小贤从沙发上探出头：“还有收快递！
记得把我的《男人装》藏起来，别让一菲看见！”
关谷神奇举着筷子冲进来：“陈君，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日料？
我知道一家正宗的居酒屋！”
唐悠悠紧随其后：“关谷，你又偷偷藏私房钱！”
陈默看着闹腾的众人，突然笑了。
他掏出手机，删掉了母亲发来的相亲号码，给同事发了条消息：“我可能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了。”
窗外的月亮被云层遮住，但陈默知道，这个夜晚，他不再是漂浮在城市里的孤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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