｜他亲手送我下堕仙台时，说这是为我选的最好结局。
｜正文：我站在堕仙台的边缘，罡风撕扯着我的裙裾，像无数双冰冷的手要将我拖入深渊。
苍曜就站在我面前，白衣胜雪，纤尘不染。
那是我曾用指尖细细描摹过的轮廓，此刻却冷硬得像九幽之下的玄冰。
“为什么？”
我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。
其实不必问。
这三百年来，他偶尔凝视我时，眼底那抹我读不懂的复杂，此刻都有了答案。
我只是……不甘心。
不甘心这三百年炽热燃烧的真心的，原来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他沉默着，那双曾盛满星辰、也曾为我染上情动雾霭的眼眸，此刻只剩下俯瞰蝼蚁般的漠然。
“因为你碍了本君的道。”
声音平稳，没有丝毫波澜，像在陈述今日天气尚好。
碍了他的道。
无情道。
原来司命星君那些隐晦的提点，瑶光仙子怜悯又嘲讽的眼神，都不是我的错觉。
我存在的意义，竟是他证道路上最后一块，需要被彻底碾碎的绊脚石。
心口那片被他用温柔一点点浇灌出的血肉，仿佛被这句话生生剜了出来，丢在寒风里冻成冰碴。
我竟低低笑了出来，喉间涌上腥甜。
“所以，这三百年……”我看着他，想从他眼中找到哪怕一丝裂痕，“镜花水月？”
“一场戏罢了。”
他斩钉截铁，断绝我所有痴妄。
也好。
这样也好。
最后看了一眼这九重天，看了他一眼。
然后，我松开紧握的拳头，任由身体向后仰去。
坠落的感觉并不痛苦，只是空茫。
风声在耳边呼啸，刮走的，是那个傻傻爱着苍曜的云渺。
意识涣散前，我仿佛听到他压抑的闷哼，以及天际传来的、模糊的恭贺声。
“恭贺帝君，情劫己破，无情道成……”原来，我的粉身碎骨，是他的功德圆满。
就在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，一股诡异而温暖的力量忽然托住了我残破的神魂。
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，响在我的识海深处，带着令人战栗的玩味：“找到你了，苍曜帝君的……小劫数。”
原来比堕仙台更冷的，是魔尊玄魇看我的眼神。
像打量一件有趣的战利品。
意识在黑暗与刺骨的阴冷中沉浮。
堕仙台的罡风似乎还在撕裂我的神魂，但另一种更霸道的力量正强行将它们聚拢。
痛苦从未如此清晰。
每一寸神魂都在尖叫，诉说着被毁灭与被强行重塑的双重折磨。
我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是暗红如凝血的天穹，没有日月星辰，只有永恒流动的诡谲光晕。
空气里弥漫着硫磺与腐朽的气息，吸入肺腑，带着灼烧般的刺痛。
这里不是无间地狱。
这里是……魔域。
“醒了？”
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自身侧响起。
我猛地转头，对上一双深紫色的眼眸。
那里没有怜悯，没有好奇，只有一种纯粹的兴趣，像孩童盯着即将被拆解的昆虫。
玄魇。
即便我从未见过他，也能瞬间确认。
这位与苍曜争斗了万年的魔尊，周身散发着与九重天格格不入的、野性而危险的气息。
他斜倚在一张墨玉王座上，支着下颌，饶有兴致地看着我。
“看来苍曜这次，下手狠了点。”
他语气轻松，仿佛在评论今日的茶点，“连最后一点护你轮回的余地都没留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缩。
苍曜他……竟决绝至此。
“为何救我？”
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像破旧的风箱。
他挑眉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。
“救？”
他低笑一声，站起身，缓步走到我面前，阴影将我完全笼罩。
“本尊只是恰好捡到了他不要的……垃圾。”
“顺便，看看这‘垃圾’能不能，让他也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。”
垃圾。
两个字，比堕仙台的罡风更利。
我闭上眼，苍曜那句“碍了本君的道”再次回响。
是啊，对他而言，我己是无用且碍眼的垃圾。
“可惜，”我扯了扯嘴角，尝到自己泪水的咸涩，“他不会有心的。”
玄魇俯身，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抚上我的脸颊，拭去那点湿意。
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狎昵的残忍。
“没有心？”
他凑近，气息拂过我的耳畔，带着魔域特有的血腥气，“那就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。”
“而你，”他指尖下滑，虚虚点在我心口那片空洞的位置，“将是本尊最锋利的刀。”
一股精纯却阴寒的魔气顺着他的指尖涌入我残破的神魂。
不再是聚拢，而是强行烙印、改造。
剧烈的痛苦让我蜷缩起来，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与冰窖的夹缝中。
“好好感受吧，小仙子。”
玄魇的声音带着愉悦的冷酷，“告别你软弱的过去。”
“从今日起，你不再是苍曜的劫数。”
“你是我，为他准备的——报应。”
在意识再次被痛苦吞噬前，我最后看到的，是玄魇那双深紫眼眸中，映出的、我自己扭曲而苍白的脸。
那双曾倒映过九天星河的眼眸，此刻只剩下魔渊的暗红与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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