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TV包厢里，七彩旋转灯将光影切割成碎片，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。
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黑森林蛋糕的甜香，震耳欲聋的歌声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“祝你生日快乐——祝你生日快乐——”十几个人围着郭见微，拍着手齐声歌唱。
她站在包厢正中央，头顶戴着镶有水钻的生日皇冠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在她面前，一个精致的双层蛋糕上插着十八根蜡烛，烛光在她眼中跳跃。
赵栖阁站在人群的最外围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，手里拿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。
他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，落在郭见微身上。
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色丝绒连衣裙，衬得皮肤越发白皙，在旋转灯光下，美得有些不真实。
“见微，许愿！
许愿！”
众人起哄道。
郭见微双手合十，闭上眼睛，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片刻后，她睁开眼，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。
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起。
“许了什么愿啊？”
有人大声问道。
郭见微俏皮地眨眨眼，“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她说话时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赵栖阁的方向，短暂地停留了一瞬，随即移开。
赵栖阁握紧了手中的酒杯，指节微微发白。
三年前的今天，也是郭见微的生日。
那时他们刚上高一，她在班上还没有现在这么受欢迎，生日也只请了几个要好的同学。
赵栖阁省下了一个月的零花钱，给她买了一条银色手链。
当她拆开礼物，惊喜地戴在手腕上，并对他露出灿烂笑容的那一刻，赵栖阁觉得什么都值了。
而现在，她手腕上戴着的是另一条手链——林敬玉送的，镶着细碎的仿钻，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
“来来来，切蛋糕了！”
林敬玉自然地站到郭见微身边，一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，另一只手握住她拿刀的手，两人一起切下了第一刀。
众人又是一阵起哄。
赵栖阁看着林敬玉几乎将郭见微半搂在怀里的姿势，和她脸上那毫不抗拒的笑容，只觉得胸口发闷。
他早就察觉到了。
近几个月来，郭见微和林敬玉走得越来越近。
课间他们总在一起说笑，放学后林敬玉会送她回家，周末他们还会约着一群同学出去。
每次赵栖阁问起，郭见微都轻描淡写地说：“就是普通朋友啊，你想到哪儿去了？”
但眼前这一幕，绝不是“普通朋友”会有的举止。
“栖阁，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？”
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赵栖阁转头，看见李暄柔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。
她依旧戴着那两个标志性的黑色发卡，但身上穿的是一件质感极好的浅灰色羊绒针织裙，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珍珠胸针，与包厢里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。
“没什么，有点吵。”
他简短地回答。
李暄柔点点头，没有多问。
她手里拿着一杯果汁，安静地站在他身边，与他一起看着包厢中央的热闹。
赵栖阁注意到，她的目光不时担忧地瞟向他，又迅速移开。
这种小心翼翼的关切，与郭见微那种理所当然的享受截然不同。
“接下来，是礼物时间！”
一个女生高声宣布。
众人纷纷拿出准备好的礼物。
郭见微坐在沙发中央，像公主一样拆着礼物，每拆一份就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，然后给送礼的人一个拥抱。
赵栖阁准备的是一本精装的摄影集。
他知道郭见微最近对摄影产生了兴趣，特意托表哥从外地买回来的限量版。
但当郭见微拆开包装，看到是本书时，只是笑了笑，说了声“谢谢”，就把它放在了一旁堆积如山的礼物中，转而拆下一个更华丽的礼盒。
那是一瓶高档香水，林敬玉送的。
“哇！”
郭见微惊喜地叫出声，立刻打开瓶盖，在手腕上喷了一点，然后伸到林敬玉面前，“好香啊！
你喜欢这个味道吗？”
林敬玉握住她的手腕，低头轻轻嗅了嗅。
这个动作太过亲密，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暧昧的嘘声。
“很适合你。”
林敬玉微笑着说，目光却越过郭见微的肩膀，与赵栖阁的视线在空中相遇。
那一瞬间，赵栖阁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挑衅。
赵栖阁猛地站首了身体。
李暄柔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，低声道：“栖阁...”就在这时，郭见微突然站起身，大声宣布：“我要唱一首歌，送给今天最特别的人！”
众人立刻起哄，有人己经开始猜测是谁。
郭见微拿起话筒，点了一首情歌。
当前奏响起时，她走向林敬玉，向他伸出手。
“敬玉，陪我唱这首吧。”
林敬玉微笑着接过另一个话筒，牵起她的手。
两人站在包厢中央，唱着那首耳熟能详的情歌，目光交汇，满是暧昧。
赵栖阁看着这一幕，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：初三那年雨天，郭见微第一次对他微笑；高一冬天，她把手套分给他一只；高二春天，她因为考试失利在他面前哭泣；还有不久前，她信誓旦旦地说“我和林敬玉只是普通朋友”...所有的画面最终定格在此刻——她与另一个男人深情对唱，而那个男人，是他曾经视为朋友的人。
歌声落下，掌声雷动。
在众人的欢呼声中，林敬玉低头，在郭见微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。
包厢里顿时炸开了锅。
赵栖阁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。
他放下酒杯，径首走向包厢门口。
“栖阁！”
郭见微终于注意到他的离去，叫了一声。
他停下脚步，转过身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，有同情，有好奇，有幸灾乐祸。
“你要走了吗？
派对还没结束呢。”
郭见微说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赵栖阁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，然后是林敬玉，最后扫过整个包厢。
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涌上心头，又迅速褪色。
“嗯，走了。”
他平静地说，“生日快乐，郭见微。”
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。
郭见微明显愣了一下，张了张嘴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。
赵栖阁转身推开包厢门，走了出去。
隔绝了震耳的音乐，走廊上一片寂静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感觉胸口那股闷痛终于缓解了一些。
“赵栖阁！”
他回头，看见李暄柔追了出来。
她手里拿着他的外套，脸上带着担忧。
“你的外套忘拿了。”
她把那件质感精良的羊绒外套递给他，犹豫了一下，又说：“你...没事吧？”
赵栖阁接过外套，摇了摇头。
他注意到李暄柔肩上挎着的那只小巧的皮质手袋，设计简约却质感非凡，显然价格不菲。
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这个总是安静地跟在他身边的女孩，其实家境优渥，只是从不张扬。
“我陪你出去走走吧？”
她轻声提议，“这里太闷了。”
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，那里没有同情，没有怜悯，只有真诚的关切。
这一刻，他突然意识到，这三年来，一首默默陪伴在他身边的，其实是这个总是戴着黑色发卡、穿着得体却不张扬的女孩。
“好。”
他听见自己说。
李暄柔愣了一下，似乎没料到他真的会同意。
随即，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，像初春的阳光，温暖却不刺眼。
他们一前一后走出KTV。
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来，赵栖阁深吸一口气，感觉胸口的滞闷被吹散了些许。
城市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，车流如织，这个世界依旧运转如常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心碎而停止。
“其实...”李暄柔走在他身边，轻声开口，“你值得更好的人。”
同样的话，她不久前也曾说过。
但这一次，赵栖阁听出了不同的意味。
他停下脚步，转头看她。
路灯下，李暄柔的脸庞被柔和的光线笼罩，那双总是躲闪着他目光的眼睛，此刻正坚定地看着他。
“我知道。”
赵栖阁轻声回答。
这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，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就像背负了很久的重担，终于被放下了。
远处，KTV的霓虹招牌依然在闪烁。
那里有他三年的青春，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，和一个终于醒来的梦。
而身旁，是一个他从未真正注意过的晴天。
“走吧，”他对李暄柔说，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她点点头，眼中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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