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学校退休的第二天，儿媳妇在家庭群里给我发来消息。
“妈，我们家涵涵语文成绩不好，您每天上午来教他写三篇作文。”
我正犹豫要不要答应，儿子也跟着在群里@我。
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，您下午再过来教涵涵弹钢琴，我要确保他这学期能考过十级。”
“还有，他下学期要学英语了，您抓紧时间帮他打好基础。”
看到这些要求，我一阵头大。
“儿子，妈好不容易熬到退休，想先和好姐妹出去旅游一圈，放松一下。”
我刚打完字，儿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“您什么意思？我同事的爸妈退休了都抢着要带孙子，怎么就你这么自私？”
“再说了，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出去浪，不嫌丢人吗？”
听着电话那头儿子的咆哮，我顿时觉得没意思透了。
于是我转身打通了拆迁办的电话。
“领导，我同意拆迁，一周内钱打我账户上。”
1
辛苦工作三十五载，终于可以享受退休生活啦！
办好了退休手续后，我在一家亲群里发了一条消息。
本以为会收到家人的祝福，没想到等来的是儿子和儿媳妇的一系列“指令”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拿起手机，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回复。
“儿子，这次退休旅行是我和你张阿姨他们提前约好的，票都已经定了。”
“等我旅游一周回来，再去帮你们照顾涵涵，好不好？”
儿子周飞宇的语气瞬间变得不满。
“妈！你有没有点大局观？现在是涵涵小升初的关键时刻，你不管他谁来管？”
“而且现在是暑假，我跟小雅都要上班，只有你才有时间。”
“你怎么就不能为我们付出一点？就知道自己享乐！”
我捏着手机，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犹豫了一会后，我委婉地开口：“亲家母不也退休在家吗？而且她就和你们住在一起，可以让她暂时帮忙带一下吧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提我妈？”
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儿媳妇尖锐的声音。
“我妈为这个家付出的已经够多了，你别整天就想着占她便宜。”
“我也真是活久见了！怎么会遇到你这么自私的婆婆！”
儿媳妇言辞像刀一样扎在我心上。
我虽然没和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，但是我为他们这个小家出的力却一点也没少。
儿子和儿媳总说工作忙，没时间顾家，于是我每周都抽空去给他们做三次大扫除。
周末除了给涵涵辅导功课，我还要负责做他们一家人的三餐。
而亲家母只不过每半个月带孩子去游乐场玩一次，就成了他们口中的“功不可没”。
我正痛心于他们对我付出的视而不见。
儿子也出声为儿媳妇帮腔：“对啊，岳母她真的不容易。而且涵涵是你亲孙子，只是她的的外孙，自然是你的责任更大一些。”
“你妈啊，她说不定早就和哪个老头子约好了！不然也不会一退休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跑。”
“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和男人出去玩，也不嫌臊得慌！”
“反正我妈养我不容易，现在正是享福的时候，不可能一天到晚在家带孩子！”
儿媳妇刻薄的话气得我浑身发冷。
2
“我不是不愿意帮你们带涵涵，只是我连续工作了几十年了，假期也总在忙家里的事情，不是带儿子就是带孙子，一直没有机会和老朋友相聚，就想趁现在出去放松一下。”
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。
“就一周，一周后我就......”
“别说那么多废话了！”
我的话被儿子粗暴地打断。
“说得好像你牺牲了多少一样！父母帮子女不是天经地义吗？哪有你这么斤斤计较、讨价还价的！”
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。
原来我这么多年的付出，在他们眼里，竟然都是天经地义。
这时，儿子的话锋一转，语气里带着一精明。
“你实在不想带涵涵也可以。那你把涵涵的补习费和保姆费折算给我们。”
“我们也不多要，一共一万五就行。”
我被气得直翻白眼：“我是你妈！不是保姆！而且这些年我给你的钱还少吗？你怎么好意思找我要钱？”
儿子冷漠的声音继续传来。
“一家人也得明算账。您不愿意带孩子，那您不愿意带孩子造成的损失，自然就得由您来承担。”
“总不能您什么也不付出，就光享福了吧？”
享福？这一刻，我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。
“行，既然你说要明算账，那我们就好好算一算。”
“你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，是我的吧？虽然有点旧了，但是位置在市中心，一个月租金至少三千。你们住了十年，一分钱没给过，这笔账怎么算？”
儿子听到我的话后愣住了，随即他恼羞成怒。
“你疯了！你掉钱眼儿里了吗？那是我爸留下的房子，凭什么要我付租金？”
“你别忘了，那是我的财产，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一个人的名字，苏慧兰。”
我一字一句，清晰地告诉他这个他早就知道，却一直在装傻的事实。
当年儿子结婚，儿媳妇提出不想和老人一起住。
我二话不说，自己打包行李搬到了学校分配的那个又旧又小的教师公寓。
把宽敞明亮的老房子，留给了他们。
第二天他们就带着亲家母就搬了进去。
我以为我的退让能换来家庭和睦。
现在看来，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笑话。
“不是你说一家人也要明算账的吗？怎么我找你要钱就不行了？”
我的语气逐渐平静下来。
“苏慧兰，你真的太冷血、太自私了。摊上你这种妈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！你抵不上我岳母一根头发！”
“如果你再这样，以后就别想着我给你养老！”
听着儿子在电话那头对我直呼其名，语无伦次地咒骂我。
我冷笑一声，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可胸腔里的那股郁气，却怎么也散不掉。
咬咬牙，随即我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翻出一张小卡片，我拨通了上面的号码。
“喂，是拆迁办吗？”
“我是之前你们联系过的苏慧兰，关于老城区那套房子的拆迁，我考虑好了。”
“我同意拆迁，合同我随时可以签，钱尽快打我账上。”
3
挂掉电话，我躺坐在椅子上，感觉前所未有地轻松。
我给好姐妹张娟打了个电话，约她出来坐坐。
茶馆里，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。
张娟气得直拍桌子：“这混账东西！慧兰，你就是心太软了！要不是你，他早就死在外面了！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！”
是啊，应该够多了吧？
我老公还在时，儿子背着我们在外面赌钱，结果赔得血本无归，还欠下了一百五十万的高利贷。
催债的电话打到我这里，我们才知道出了事。
我和他爸把一辈子攒下的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，九十多万，帮他还了大部分。
剩下的五十来万，催债公司三天两头上门。
直到现在，我还用自己每个月的工资，一点一点地帮他还剩下的债。
这些事，他忘了吗？
他当然没忘。
他只是觉得，那都是我应该做的。
“慧兰，你别难过，即便没有儿子，你还有我们这些好姐妹。”张娟握着我的手，眼里满是心疼。
我点了点头，眼眶有些发热。
正说着，儿子的电话又追了过来。
我刚一接通，他就劈头盖脸地质问：“你什么意思？怎么有人上门来量房子？你要把房子卖了不成？”
“不是卖，是拆迁。”我冷冷地纠正他。
“合同我已经签了，房子马上就要拆，你们自己另外找地方住吧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怒火。
“苏慧兰，你别太过分了！虎毒还不食子呢，你为了自己享乐，就要把你儿子一家三口赶到大街上去吗？”
“要是我爸还在，他肯定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！他没有你这么蛇蝎心肠！”
提到我去世的丈夫，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。
我再也忍不住了。
“你闭嘴！你还有脸提你爸？”
“你爸是怎么死的，你忘了吗？”
“要不是催债的人天天上门砸门泼油漆，你爸会被活活气出心脏病，死在手术台上吗？”
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痛。
丈夫躺在病床上，拉着我的手，最后一口气都没咽下去，嘴里还在念叨着儿子的名字。
电话那头，儿子被我戳中了痛处，一时语塞。
“那……那都过去了……再说了，爸的死也不能全怪我……”
一句话没有说完，他的态度又变得强硬起来。
“反正我不管，你要不就把房子留下，要不就把拆迁款给我买新房，不然我们一家就没地方住了！”
我嗤笑一声。
“房子一定会拆，而且我也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了。”
“苏慧兰！你真要赶尽杀绝吗？”儿子彻底撕破了脸。
“行！你给我等着！以后你老了病了，别指望我给你养老送终！”
“无所谓，”我平静地说，“拆迁的钱，够我半辈子过得潇潇洒洒了。”
说完，我便挂了电话。
4
我正在和老朋友叙旧吃饭。
教师公寓的管理员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。
“苏老师，您快回来一下吧，您孙子一个人在楼下，说是来找您的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我匆匆赶回公寓，果然看到孙子涵涵坐在公寓门口。
一见到我，他就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，嚎啕大哭。
“奶奶！你不能不管我！你快给我爸妈钱，让他们给我买大房子！”
孩子稚嫩的声音，说出的却是不符合年龄的话。
“你爸妈呢？他们让你一个人来的？”
“妈妈送我来的，她说，奶奶要是不给钱，就让我一直跟着奶奶，不要回家了。”
涵涵一边哭，一边直勾勾地看着我。
原来如此，我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。
这样的一家人让我彻底死心了。
“走，奶奶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我摸了摸他的头，直接把他带到了最近的公安局。
“警察同志，你好，我捡到了一个和家人走失的孩子。”
民警同志很负责，很快通过涵涵报出的手机号联系上了我儿子。
电话里，儿子暴跳如雷，骂我心狠手辣，连亲孙子都送去警察局。
我把手机开了免提，让民警听得一清二楚。
听完前因后果，民警同志也皱起了眉头，严肃地对我儿子进行了口头教育。
半小时后，儿子和儿媳妇黑着脸来把涵涵接走了。
临走时，儿媳妇怨毒地瞪了我一眼，那眼神，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仇人。
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。
没想到，第二天一早，老校长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了过来。
他的语气十分焦急：“慧兰啊，你快来学校看看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你儿子一家来学校闹事了！”
我心里一沉，点开老校长给我发的视频。
只看了一眼，我的血压就冲了上来。
视频里，我的儿子和儿媳，在学校门口拉起了一条刺眼的红色横幅。
市重点特级教师苏慧兰伪善背后：虐待亲儿，榨干家产，丢弃亲孙！
儿子正对着镜头声泪俱下地控诉，说我从小就对他精神控制，说我骗走了他父亲的遗产，还说我如何在他成家后敲骨吸髓！
如今更是为了自己享乐，不惜逼得他们一家三口流落街头。
他的周围，围满了我的学生、我的同事。
他知道我教书育人一辈子，把名誉看得比命都重。
我死死地攥着手机，指节泛白。
心痛到麻木，反而冷静了下来。
我咬着牙对着电话那头开口：
“半小时内，我就会让他们消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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