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婚夜。
奢华的主卧里,空气凝滞得如同真空。
林婉儿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,只觉得头皮一紧。
昂贵的蕾丝头纱便被猛地扯下,勾断几缕发丝,带来细微却清晰的刺痛。
她惊得后退半步,试图拉开距离,下巴却被冰冷而有力的手指狠狠钳住,强迫她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。
灯光下,傅瑾深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新婚该有的温度,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,像是打量一件不合心意的物品。
“记住你的身份。”
他低沉的声音带着酒后的余韵,像淬了冰的刀锋,一字一句刮过她的耳膜。
“从现在起,你就是林清的影子。”
几个小时前。
圣洁的教堂,穹顶高耸。
她穿着那身价值连城的婚纱,挽着父亲的手臂,走在漫长得令人窒息的红毯上。
裙摆沉重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又像陷在沼泽里。
“傅家这样的门第,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……你要懂事。”
林母临行前的话在耳边回荡,字字诛心。
懂事,所以她就该成为那个被推出来、维持两家体面的替代品吗?
宾客们探究、怜悯、轻蔑的目光,如同实质的针,密密麻麻扎在她裸露的背上。
前排贵妇用扇子掩着嘴的低语,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:“……就是她呀,那个妹妹……比起林清可是差远了……啧,正主跑了,拿次品充数……”红毯的尽头,傅瑾深站在那里,一身挺括的黑色礼服,身姿挺拔,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冰冷雕像。
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,目光落在虚无处,下颌线绷紧,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。
林父将她的手递过去。
傅瑾深的手伸了过来,骨节分明,肤色冷白。
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手背的瞬间,林婉儿控制不住地,细微地颤抖了一下。
他立刻收拢手指,力道不轻不重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。
指尖的冰凉透过薄薄的丝绸手套,首刺她的皮肤。
神父的祝词在空旷的教堂里回响,庄重而缥缈。
“傅瑾深先生,你是否愿意娶林婉儿小姐为妻,无论顺境还是逆境,富裕或贫穷,健康或疾病,都爱她,珍惜她,首至死亡?”
短暂的静默,仿佛过了一个世纪。
林婉儿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沁出的冷汗,与他干燥掌心形成的鲜明对比。
“我愿意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,平稳,没有任何情绪波澜,像在完成一项既定程序,签署一份无关痛痒的商业文件。
“林婉儿小姐,你是否愿意……我愿意。”
林婉儿声音轻得像一声即将消散在风中的叹息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,迅速被巨大的空间吞噬。
交换戒指时,他捏着那枚璀璨的钻戒,套上她的无名指。
尺寸明显大了一圈,松松地卡在指节处,冰冷而累赘,像一个并不合身的华丽镣铐。
回忆的潮水褪去,眼前仍是冰冷的新婚现实。
傅瑾深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指,动作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,仿佛碰触她是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。
他眼神里的厌弃如同实质,毫不留情地投射在她身上,像是在看一件碍眼的垃圾。
“你姐姐欠的债,”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并未凌乱的袖口,语气平淡无波,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,“你来还。”
他抬眸,目光如同鹰隼,再次牢牢锁住她苍白如纸的面孔,一字一顿地,宣判了她的命运。
“用你的一辈子。”
林婉儿僵在原地,看着那顶象征着纯洁与誓言的头纱和王冠,像一团被遗弃的垃圾,孤零零地躺在昂贵的天鹅绒地毯上。
窗外,是半山别墅俯瞰的、璀璨如星河的城市灯火。
而室内,却冷得如同冰窖,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无声对峙的、令人窒息的气流。
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手指,无名指上那枚过大的钻戒硌得生疼。
原来,替身的代价,不仅仅是穿上不属于自己的婚纱,而是去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,去偿还一笔她根本不知从何而起的债。
长夜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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